5月19日，罗马尼亚中央选举办公室宣布，独立候选人、布加勒斯特市长尼库绍尔·达恩在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中获胜，当选总统。 

　　这是全欧洲都密切关注的一场选举。在已被罗宪法法院取消的2024年11月总统选举和今年5月的重新选举中，有着多年执政历史的建制派政党候选人都未能进入第二轮投票，这在罗马尼亚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达恩获胜意味着该国支持欧洲一体化的候选人胜出，也决定了这个北约成员国未来的地缘政治方向。 

　　一波三折的大选 

　　罗马尼亚实行半总统制，总统由全民直选产生，拥有实质性的外交、军事和安全领域主导权，任期为五年，可连任一次。 

　　2024年11月24日，罗举行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结果显示独立候选人杰奥尔杰斯库以22.95%的得票率位居第一。罗宪法法院随后以其“涉嫌谎报竞选资金信息”为由，宣布首轮选举结果无效。今年5月4日，罗再次举行总统选举。罗马尼亚人团结联盟党（AUR）主席杰奥尔杰·西米翁和独立候选人达恩在首轮投票中分别获得40.96%和20.99%的得票率，位居第一和第二，但均未超半数，两人进入第二轮投票。在第二轮投票中，达恩实现逆转，获得53%的得票率。 

　　2024年11月选举结果被宪法法院取消后，罗马尼亚陷入数十年来最严重的政治危机。该国爆发了大规模抗议，支持当时选举胜出的独立候选人杰奥尔杰斯库。杰奥尔杰斯库被欧洲主流媒体贴上“反欧盟”“民粹主义”“亲俄”等标签。同年12月底，包括具有极端民族主义色彩的AUR在内的党派联盟在议会选举中获得了35%的席位，虽然未能撼动社会民主党的第一大党地位，但显示了反建制派力量在罗政坛迅速崛起。 

　　总统约翰尼斯的任期于2024年12月21日正式结束，但因总统选举争议，罗宪法法院裁决他留任至新总统选出。今年1月，三个极右翼政党在议会联合提交弹劾动议，指控约翰尼斯“违宪留任”。2月10日，约翰尼斯宣布辞去总统职务。参议院议长博洛让随后担任临时总统。 

　　5月4日第一轮总统选举结果出炉，现执政联盟候选人安东内斯库未能胜出，导致总理乔拉库于次日宣布辞职，其所在的议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也退出执政联盟。5月6日，副总理兼国家自由党主席普雷多尤被任命为临时总理。短短数月，罗马尼亚出现临时总统与临时总理，这在该国历史上也是头一回。 

2025年5月19日，根据罗马尼亚中央选举办公室发布的最终统计结果，独立候选人、布加勒斯特市长尼库绍尔·达恩（中）在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中获胜，当选罗马尼亚总统。 

　　两种政治路线的对决 

　　达恩出生于1969年，在1987年和1988年两次获得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并取得满分，1998年获得巴黎第十三大学博士学位，后在罗马尼亚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工作。2012年，他开始向政坛转型。2015年，达恩发起成立“拯救布加勒斯特联盟”，推动反贪腐与文化遗产保护运动。2016年，达恩与他人共同创立拯救罗马尼亚联盟党，后于2017年退出。随后，他两次出任布加勒斯特市长，以改革、反腐败的政治主张著称。在这次大选中，他以“诚实的罗马尼亚”为竞选口号，作为中间派独立候选人参选。他向选民提出，要建设“一个在欧洲内部稳定、民主和受尊重的罗马尼亚”来对抗“孤立、民粹和破坏法治的危险路径”。 

　　达恩倡导与欧盟和北约建立更紧密关系，但不迎合特朗普，其意在使罗马尼亚牢固地留在欧洲主流中。他认为，这是罗马尼亚抵御“俄罗斯威胁”的关键，并提议到2030年将国防预算提高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3.5%。他还承诺继续援助乌克兰。据媒体报道，北约对乌克兰军援的渠道主要有两条线路，分别以波兰和罗马尼亚为中转站。因此，罗马尼亚的角色非常重要。布鲁塞尔将罗这次大选视为对欧盟凝聚力的关键考验，达恩的当选显然受到欧盟的欢迎。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欧洲理事会主席科斯塔在社交媒体上对其表示了祝贺。 

　　西米翁则是一位“80后”，持有强烈的民族主义、反欧盟和反建制立场，也是罗最知名的特朗普支持者之一。他所领导的AUR成立于2019年。2020年，西米翁作为AUR议员进入议会，秉持“重建大罗马尼亚”的民族统一主义观点，特别是支持摩尔多瓦和罗马尼亚的重新统一。由于宣扬要从乌克兰和摩尔多瓦夺回历史领土，他被两国禁止入境。他公开表示不喜欢“未经选举的布鲁塞尔官僚”，但仍希望罗留在欧盟；认为欧盟应该只关注经济，不干涉文化和防务；反对向乌克兰提供援助；希望争取美国继续在罗马尼亚驻军。他强调“罗马尼亚优先”，呼吁国家收回战略资产。西米翁在罗国内有不少支持者，也得到了海外侨民选民的支持。 

　　罗马尼亚面临的挑战 

　　在经济方面，尽管近年来罗马尼亚在欧盟内保持着领先的经济增速，以首都为主的经济圈也非常活跃，特别是在信息技术、汽车制造与旅游业等领域展现出明显优势。2024年，罗人均GDP为1.9万欧元。但受新冠疫情和乌克兰危机的冲击，罗政府财政赤字自2020年以来一直处于欧盟过度赤字程序监控之下。2024年赤字占GDP的8.7%，2025年预计在7.4%，高于欧盟3%的标准。罗政府计划到2030年将财政赤字控制在GDP的3%以下，但基于历史先例和不断增多的支出重点，这一目标颇具挑战。 

　　同时，此前罗政府曾承诺的实现医院现代化、建设高速公路未能如期履行，而且还频频被曝出贪污、挪用欧盟资金等丑闻，这也是达恩就任后将面临的施政挑战。 

　　此外，达恩还将面临一个四分五裂的议会，甚至不排除将提前举行议会选举，预计还会在提名总理并授权组阁过程中遇到重重困难。 

　　总之，罗马尼亚这场选举折射出欧洲一体化与民粹主义之间的深层博弈，也预示了罗马尼亚和欧洲对抗民粹主义的政治风向。 　　  

　　作者简介：贾瑞霞，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 

　　孟鸿瑞，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研究助理。 

　　文章来源：《世界知识》2025年第11期。已获得作者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