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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经历2022年乌克兰危机爆发的“震惊”之后，2025年欧洲又遭遇了特朗普重返白宫带来的“冲击”。近年来欧洲国家在经济、政治、安全和外交等各方面一直经受着巨大的挑战，特朗普重新上台则进一步加重了欧洲的困境。2025年成为欧洲全力应对特朗普2.0的元年。 

　　经济展现韧性但挑战犹存。在经历数年的疲软增长之后，2025年欧洲经济温和回升。欧盟委员会在11月17日发布欧洲经济秋季展望报告时表示，虽然经受了特朗普关税风暴冲击，但欧盟经济展现了韧性，预计2025年欧盟和欧元区经济分别增长1.4%和1.3%，比5月春季预测时分别高出0.3和0.4个百分点。欧盟认为，目前的增长与受美国加征关税预期推动出口激增影响有关。但从发展前景来看，欧盟若不解决经济竞争力下滑这一2024年“德拉吉报告”提出的根本性问题，再加上持续不断的地缘政治风险，欧洲经济增长前景仍将面临巨大压力。德国作为欧洲经济“火车头”的引擎作用减弱，工业竞争力因能源成本高企等因素持续承压。欧洲领导人深知欧盟经济竞争力的要害在于内部改革和加大创新，德国、法国、意大利、波兰等19个欧洲国家的领导人10月共同致信欧洲理事会主席科斯塔，呼吁欧盟推进“制度性彻底改革”，以全面提升欧洲在全球市场中的竞争力。 

2025年4月9日，由默茨（前排左二）领导的德国联盟党与社民党举行新闻发布会，公布联合执政协议。 

　　欧洲政治更加极化和碎片化。“一降一升”即传统主流政党的地位和影响力不断下降、新兴的思想和主张激进的政党特别是右翼民粹政党的支持率稳步上升，推动着欧洲政治的极化和碎片化。9月分别在英国、法国和德国举行的民调结果显示，三国的右翼民粹政党即英国的改革党、法国的国民联盟和德国的选择党均名列本国民意支持率榜首。欧洲政治之变的背后是西方国家社会和政治思潮的变迁。随着自由主义的退潮，以反经济全球化、反移民、反绿色政策为主要诉求的保守主义、民族民粹主义的影响显著上升。政治思潮和政党格局的演变给欧洲国家政坛和政治秩序带来了冲击，政局和政策的不确定性增大。2024到2025年间，法国更换了五任总理，凸显了政治极化和碎片化所带来的困境。 

　　特朗普重新上台加重了欧洲的安全困境，这也成为2025年欧洲应对特朗普的重中之重。美国和北约为欧洲盟国提供安全保护的承诺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已经发生动摇，随着特朗普重新入主白宫，欧洲的担忧进一步增大。对于欧洲国家和欧盟来说，当务之急是确保美国继续对乌克兰提供援助，长远考虑则是建设欧洲自主防务能力，逐步摆脱对北约的依赖，由欧洲国家自己来承担保护欧洲的责任。与特朗普政府不同，欧洲一直拒绝直接与俄罗斯接触。在特朗普上台后的头几个月，欧洲国家事实上处于一种准战时状态。英、法、德、波等国之间不停举行峰会，研究如何应对瞬息万变的安全局势和特朗普提出的各种“停火”方案。4月，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正式提出“重新武装欧洲”计划，拟投入8000亿欧元，旨在打造“一个安全且具有韧性的欧洲”。虽然由于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国的反对，该计划后来改名为“战备2030”计划，但欧洲国家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必须发展自身防务工业和防务能力。在目前还离不开美国和北约的情况下，欧洲国家仍将北约作为欧洲安全的基石。为了取悦特朗普，在6月举行的北约峰会上，北约国家几乎一致同意将军费开支提高到本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特朗普关心的是新增军费须购买美国武器和军事装备，北约欧洲成员国想的则是将此军费投资于欧洲防务建设。 

　　对美“迎合外交”。2025年欧洲各国和欧盟的对外关系总体上处于被动应变的处境。尽管目前欧洲政坛主要由建制派把持且与特朗普格格不入，但由于对美国在安全上的高度依赖，对美关系无疑是欧洲外交的头等大事。为了应对理念和行为与欧迥异且反复无常的特朗普，欧洲国家和欧盟奉行对美“迎合外交”，不仅如前所述几乎全面答应将防务预算提高到GDP的5%，而且在应对美国关税战上基本采取了“投降”政策。与很多人的预期相反，在4月特朗普宣布全面加征关税后，欧盟与美国虽进行了数月的谈判，但7月达成的协议被很多欧洲人视为“不平等条约”。根据8月21日正式公布的协议细节，除以“国家安全”为由对钢铝产品维持50%的惩罚性关税之外，美国对多数欧盟商品征收15%的关税。欧方则承诺取消所有对美国工业制成品的关税，并为美国海产品和农产品提供“优惠市场准入”。欧盟同时承诺向美国新增6000亿美元投资，并购买价值7500亿美元的美国能源产品（包括液化天然气、石油和核能）。显然，在对美关税谈判中欧盟遵循的是继续将美国与欧洲安全捆绑在一起的政治逻辑，而非经济和贸易逻辑。 

　　中欧关系虽有改善但仍充满挑战。2025年是中国与欧盟建交50周年，这是中欧关系中的一个里程碑，50年来中欧已成为彼此重要的合作伙伴。在贸易、科技、教育、投资、人文交流等方面，中国与欧盟及其成员国互利合作，相互成就，成绩斐然。2025年内，中方和欧洲议会决定同步全面取消对相互交往的限制。然而，近年来在内外多重因素作用下欧洲对华政策日趋消极，中欧关系面临的挑战明显增多。欧洲对华政策既受到欧俄关系恶化、美国对华政策趋硬等外部因素的影响，也与欧洲自身对中国认知的消极倾向有直接关系。2025年欧洲一些国家和欧盟机构继续推行对华所谓“去风险”政策，阻碍了中欧关系的发展。贸易纠纷、供应链争端等持续困扰着双方关系。但需要指出的是，在双边关系充满挑战的情况下，中欧开展了各层级的交流对话，并愿意围绕经贸、绿色转型、人工智能、全球治理等进行合作，携手为动荡世界注入稳定性。 

　　作者简介：冯仲平，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文章来源：《世界知识》2025年第24期。已获得作者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