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文章

　　2025年中东欧国家仍笼罩在乌克兰危机的阴影之下，不安全感日益增加。处在北约东翼的中东欧国家纷纷增加国防支出，加强防务能力建设。欧盟的中东欧成员国依赖全球化、德国和欧盟基金的经济增长模式难以为继，能源价格上涨使企业不堪重负，国防支出的增加对民生支出产生挤出效应。西巴尔干国家入盟没有取得重大进展，国家内部问题丛生，国家之间的不信任有所增加。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关系总体保持平稳。中东欧受美国、俄罗斯、欧盟的影响，仍为地缘政治博弈的关键区域。 

　　安全环境持续恶化。乌克兰危机从根本上改变了中东欧国家的安全环境，欧洲安全架构的崩溃使其面临前所未有的安全“威胁”。2025年乌克兰危机仍在持续，战事处在胶着状态。俄罗斯持续发动攻势，乌克兰处于守势，不时以无人机攻击俄境内军事目标和能源基础设施。 

　　特朗普在竞选期间曾夸下海口，称24小时内解决危机，然而就职后并未兑现承诺。特朗普上台之初重启美俄关系，改变对乌克兰危机的立场，北约东翼的中东欧国家忧心忡忡，对美国是否是可依赖的盟友产生疑虑。欧洲国家担心美俄达成不利于乌克兰和欧洲的解决方案，组建“志愿者联盟”，利用各种机会向特朗普政府游说。8月，特朗普与俄总统普京的阿拉斯加会晤没有取得突破，此后美国又取消了曾高调宣布的布达佩斯会晤。10月，美国从罗马尼亚撤走1000名军人，引发罗马尼亚对地区安全保障的担忧。 

　　中东欧特别是北约东翼国家的安全形势持续恶化，俄方无人机和战机越境及俄白联合军演等事件使得北约强化东翼防御，波兰等国高度戒备。北约东翼国家大幅增加国防支出，推进武装部队的现代化。波兰2025年国防预算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7%，并呼吁美国在波领土部署核武器，支持马克龙总统将法国的核威慑扩展到欧盟其他国家的提议。罗马尼亚和波罗的海国家也增加国防支出，加强军队建设。而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对乌克兰危机的立场日益偏离欧洲主流。塞尔维亚试图在欧俄间保持平衡。 

2025年11月16日，乌克兰武装部队第24机械化旅的军人在乌东顿涅茨克康斯坦丁诺夫卡市的废墟中巡逻。 

　　政治极化没有缓解。中东欧国家转轨之初的政治共识不复存在，自由与保守之争、亲欧与疑欧之分主导中东欧国家的政治格局。民粹主义政治大行其道，“爱国的主权主义”保守政治力量不可忽视。 

　　2025年5月，罗马尼亚亲欧的布加勒斯特市长达恩击败极右翼民族主义的罗马尼亚人团结联盟党主席西米翁赢得大选，西米翁宣称将代表罗马尼亚的主权主义、爱国和保守运动继续奋斗。6月，波兰法律与公正党支持的独立候选人纳夫罗茨基以微弱优势击败公民纲领党候选人恰斯科夫斯基，这表明“保守波兰”与“自由波兰”的政治影响势均力敌。10月，捷克由巴比什领导的“不满公民行动”党赢得议会选举。巴比什与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志同道合，“不满公民行动”党与匈牙利青民盟同为欧洲议会第三大党团“欧洲爱国者”的创始政党。巴比什回归政坛意味着中欧“爱国的主权主义”保守力量的壮大。作为巴比什政府执政联盟伙伴的自由与直接民主党主席冈村富夫当选众议院新任主席，其持亲俄、反乌和怀疑北约的立场，将给捷克的议会政治带来新的变化。 

　　西巴尔干国家困局难破。西巴尔干国家入盟未取得实质性进展，不过阿尔巴尼亚、波黑等候选国进展相对领先。西巴尔干民族主义的上升加剧政治分裂，成为影响地区稳定的主要因素。欧盟高度警惕俄罗斯对西巴尔干国家的影响。美国关注西巴尔干局势，波黑塞族共和国试图通过游说影响特朗普政府对波黑的政策。 

　　2024年11月塞尔维亚诺维萨德火车站顶棚坍塌事故引发的学生抗议活动未能平息，武契奇称西方大国是抗议活动的幕后推手，旨在推翻现政权，同时将伏伊伏丁那的地位提升为共和国，并实现其分离。塞尔维亚与科索沃的关系没有得到改善，双方敌意未消。黑山的政治也受到亲欧、亲塞和亲俄之争的影响。 

　　在《代顿协议》签署30年后，波黑的政治僵局未解。基于族群的权力分享制度常常导致政治瘫痪，复杂的治理结构阻碍了有效国家的构建，高级代表的权力受到塞族共和国的挑战。因违抗高级代表的决定，波黑塞族共和国总统多迪克8月被波黑法院判处一年监禁，并禁止在六年内担任塞族共和国总统。多迪克多次发表塞族共和国分离言论，并主张在波黑建立第三个实体——克族实体。多迪克称将就塞族共和国独立公投寻求普京的支持。 

　　在与希腊的国名争议解决后，北马其顿又陷身份之争。北马其顿与保加利亚围绕马其顿身份以及北马其顿保加利亚人的自决权之争导致北马其顿入盟进展缓慢。北马其顿总统达夫科娃指责巴尔干邻国滥用否决权，成为欧洲一体化的“绊脚石”。 

　　2025年东南欧国家军事合作新态势引发塞尔维亚的不满。3月，阿尔巴尼亚、克罗地亚和科索沃在地拉那签署军事合作联合宣言。塞尔维亚加以谴责，认为此举违反了1996年关于军备控制的次区域协议以及联合国安理会第1244号决议。4月，塞尔维亚与匈牙利签署军事合作协议。9月，克罗地亚与斯洛文尼亚签署军事合作联合宣言。塞尔维亚认为该宣言针对自己，加剧了地区紧张局势。种种迹象表明，东南欧国家间的信任受到侵蚀。 

　　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关系总体保持平稳，但也发生捷克总统帕维尔执意赴印度同达赖会面、损害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的严重事件，中方决定不同帕维尔进行任何交往。9月，武契奇和斯洛伐克总理菲佐访华，出席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纪念活动，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外交部长王毅应邀访问波兰和斯洛文尼亚。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经贸与科技合作得到推进，人文与智库交流取得进展，在浙江宁波举办的第四届中国—中东欧国家博览会已成为双方经贸合作的重要平台。中国企业继续投资中东欧国家的新能源领域，国轩斯洛伐克电池超级工厂已开工建设。作为共建“一带一路”旗舰项目的匈塞铁路塞尔维亚段全线开通运营。 

　　作者简介：孔田平，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 

　　文章来源：《世界知识》2025年第24期。已获得作者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