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慧:“特朗普时代”与欧美关系面临的挑战

美国学者戴维·卡莱欧曾在《欧洲的未来》一书中预言:“一个繁荣兴旺的欧洲联盟将既成为一个问题,也可成为一种解决问题的途径…..对那些热衷于单一世界观的人们而言,这是个令人担忧的前景。无论欧洲人还是美国人……无视该问题的存在,将可能轻而易举地导致大西洋关系的恶化,并有朝一日再次造成西方的分裂。”

十六年后,这种情境在现实中上演:上台仅两个星期,特朗普便开始指责欧盟的诸多“不是”,如德国的难民政策、德国操纵欧元、欧洲成员国应承担更多的北约经费开支、威胁退出跨大西洋贸易协定(TTIP)谈判等。更令欧盟领导人反感的是,特朗普高调欢迎英国脱离欧盟,毫不掩饰其对欧洲一体化的敌对态度。特朗普提名的驻欧大使甚至将欧盟比作有待“驯服”的苏联。

特朗普及其幕僚的挑衅言行引发了欧洲领导人的强烈反应。2月3-4日在欧盟非正式峰会期间,比利时首相表示,欧洲不再是美国的“玩具”;立陶宛总统强调不需要英国作欧美之间的沟通“桥梁”;法总统表示,“美国总统对欧洲指手画脚的做法令人难以接受”。奥朗德并警告英国首相应谨慎选择伙伴。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强调,“我们不会抱有幻想,(欧盟的)未来只能依赖27个成员国”。日前,来自欧洲议会三个主流党团的领导人致信图斯克和欧委会主席容克,呼吁拒绝接受泰德·马洛赫(Ted Malloch)出任美驻欧盟大使一职。

如今,欧美之间在诸多领域分歧严重,特朗普正试图将跨大西洋关系打上自己的烙印:在贸易、货币、气候变化、难民、反恐、伊朗、俄罗斯等问题上开启新的经济、军事单边主义行动。除上述霸道行为以外,特朗普不断试探欧盟的底线,如出台“禁穆令”,公开抛出所谓的气候变化阴谋论,威胁退出《巴黎协定》,试图撕毁伊朗(5+1)核协议,鼓励解除对俄制裁等。

相比之下,建立在超国家机制之上的欧盟只能“毫无余地”地选择多边、多元主义的外交理念,试图在外交与安全事务中以“一个声音”说话。欧盟的努力没有白费。近年来,在全球议题上,如气候变化问题,欧盟甚至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的领导者。

在过去的六十年里,从煤钢联营到欧元问世,从墨西拿到马斯特里赫特,欧洲从经济共同体上升为越来越具有国家政治体系特征的欧洲联盟。欧洲一体化进程为世界展示着社会共识、多元和谐的欧洲模式。然而,近年来,欧盟内部也呈现出分裂的态势。金融危机过后,欧美之间的经济差距不断拉大。据欧洲政策研究中心的报告显示,2011-2013年期间,美国的GDP增长了6.5%,而欧元区仅增长了0.5%。欧元危机、难民危机接踵而至。经济不振,精英与大众、债权国与债务国之间的对立,导致民粹主义在欧洲各地不断发展、壮大。在今后两年内,欧洲多国将陆续迎来大选。作为政治意愿的产物,欧盟和欧元亦将进入真正的考验期。

时至今日,欧盟所期待的“长期而坚固”的跨大西洋关系被特朗普“美国优先”的理念抛掷脑后,英美高调“示爱”,德美交恶、俄美暧昧等新情况的出现,使“集体行动能力差”(乔治·凯南语)、民粹主义盛行的欧洲陷入前所未有的内忧外患,跨大西洋联盟面临空前的困境。或许,这反而可以刺激欧洲国家团结一致?正如法国前总理巴拉迪尔所言,“欧洲只有自强,才能成为美国不容小觑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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