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本网专访中国与全球化智库“一带一路”研究所副所长储殷

    问:“一路一带”的终点都是欧洲。根据你的了解和观察,欧洲人如何看待“一路一带”?     

    答:总体上讲,欧洲对“一路一带”是欢迎的。主要原因也比较清晰,就是希望提振经济,但是德国和英国的侧重不同。英国侧重于金融、基建上的合作,英国人在港口建设和管理上也有优势,德国还是侧重于高新科技与制造业。

    但是,欧洲对TTIP的兴趣很大。虽然谈判过程十分辛苦,但是在垄断高新科技、保护知识产权、提升环保要求等多个方面,欧洲与美国是有共同点的,而这些对中国构成了严重的挤压。

    另一个是欧盟与欧亚联盟的对接问题。欧洲在整体上是防俄、疑俄的,越往东,反俄的情绪就越重。波兰新总统就是在防务上一边倒向北约、美国的。中国的一带一路要打通欧亚,就会面临如何协调欧亚联盟与欧盟的问题。如果采取跳蛙战术,跳开欧亚联盟与欧洲谈可能会有比较大的成果,但是如果两者被联系在一起,就会难度很大。

    在一带一路上,波兰和乌克兰都是节点国家,非常重要。中国和俄罗斯打交道的时候,必须考虑这些国家的感受。

    问:中国如何才能使更多的欧洲人支持“一路一带”?

    答:在很多时候,欧洲人是个大而无用的概念。根据国家的地缘位置、宗教、社会的阶层、行业等多重因素,欧洲人对中国的看法是复杂的。比如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这些国家,基本上是从经济上考虑问题。英国、法国、德国除了经济外,还要算政治账。波兰、立陶宛这样的国家对安全问题更敏感。

    在一些国家看来,中国的崛起带来的是经济上的机会,但是另外一些国家也忧虑中国对世界体系的挑战,还有一些国家则对中俄走近更为关切,并且更容易受到北约与美国的压力。所以,要让欧洲人支持一路一带,必须看人下菜。要重视以下几点:一是与要避免中俄结盟的印象;二是要在宗教对话、文化对话上下功夫,以消除欧洲人对中国的偏见;三是要适当地表扬欧洲,有原则地对欧洲的一些理念进行借鉴,比如协商民主、环保、人权等等。

    问:一些中国学者认为,“一路一带”涵盖了大多数欧洲国家。他们是否夸大了这一点?最有可能被涵盖的欧洲国家有多少个?

    答: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想往一路一带上靠,这个可以理解,分蛋糕嘛。拉美都在找证据,证明自己在历史上曾经和一路一带有联系。

    关于一带一路涵盖多少个国家,学界或民间的看法其实起不到太大作用。从目前来看,重心还是放在东欧和德国身上,有说法认为德国算是欧洲的终点。这也符合目前的实际,德国就是欧陆的中心,当然英国对此还是有所触动,这也直接推动了英国在亚投行上的积极合作。

    问:“一路一带”的核心是“五通”。如何让欧洲人参与“五通”?这一参与不外乎道义上的、资金上的或技术上的。哪一个领域最能引起欧洲人的兴趣?哪一种参与最难?

    答:坦率而言,民心相通是最困难的,在精神上,中国人与欧洲人几乎是不同世界的人,现在的交流只是起步,与其说相通不如说释疑更实际一些。资金肯定是最受欢迎的,技术上的相通会受到严格的限制,欧洲人还在担心中国人“偷”他们的技术,TTIP的宗旨就是这个意思。

    值得指出的是,物理联通虽然可以做到,而且也是当前的重点,但是怎么联通是有考虑的。最典型的问题就是,从中国修高铁到欧洲是否合适。高铁主要是用于客运的,对人口密度高、国内经济联系密切的国家较为适用。用高铁的方式横贯地广人稀的中亚,在经济上是不合适的。中国与欧洲的物理联通还是管线加货运火车更理智,人口的流动可以通过修建中亚地区的小机场系统来解决。

    问:就学术研究而言,中国学者能为欧洲与“一路一带”作出什么贡献?

    答:目前的学术研究很热,但是很空,实在的东西太少,太宏大,有点学者畅谈战略的感觉。这样的讨论其实毫无意义。我们都知道,战略这个层面上的设计在我国不是由学者来完成的,因此我国学者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中国学者能做的有3个方面。一个是做踏踏实实的国别研究,做细,做专业了,为体制内决策提供具体的知识基础。二是密切联系企业,为企业走出去的具体问题实实在在的服务。三是做对外文化交流。不要出现中国人和中国人谈中国崛起,越谈越高潮,越谈越自信。要换位思考,要走出去,与一带一路的国家上的学者、精英谈。我们在很多时候即便对于东南亚的社会情况还处于误解与无知之中,更何况欧洲。对于东欧国家的了解,在国内只有极少数严谨的学者在坚持,大多数人一知半解,甚至几乎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