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07月02日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沃尔夫冈•明肖
欧盟(EU)事实上已经埋葬了组建银行业联盟的想法，这个决定将对欧元区产生深远的经济后果。各方本可以达成解决方案，终结欧元区外围国家的萧条，但现在最后的机会已经错失。在欧盟解决机制的“美丽新世界”中，所有风险将由各类银行债权人（主要是国内机构）和银行所在国家的政府共同承担。
欧盟各国政府首脑组成的欧洲理事会(European Council)曾经在2012年6月郑重承诺割断主权国家和银行之间的联系，但后来在此问题上一直三缄其口。在上周的协议中，这种联系不仅未被割断，甚至没有被淡化，而是重新得到了确立。
但旨在援助欧元区成员国的欧洲稳定机制(ESM)不是有权提供最多600亿欧元的资金、直接重组银行资本吗？是，确实如此，但有一个难题。ESM每花1欧元重组银行资本，就必须拿出2欧元的抵押担保，以维持其自身的信用评级。如果ESM准备用足全部600亿欧元，那么，它可用的自由放贷能力将减少至2000亿欧元左右，难以满足未来几年可能面临的资金需求。鉴于这个600亿欧元资金的银行资本重组机制的构建方式，欧元区各国财长将强烈倾向于根本不用它进行银行资本重组。我的结论是，这600亿欧元资金将被束之高阁。况且，正如我上周所说，鉴于银行体系的亏损如此之巨，这笔钱本来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理论上，自救(bail-in)规则应当能转移银行所在国家政府的部分财政负担。但只有在部分股东和债券持有者是外国人的情况下，这一希望才能成真。问题是，危机后的银行更加本国化。它们是本国国债的最后买主。
反过来，各国政府为本国银行提供支持。这些银行的债权人大多是本国的，因此，不论西班牙是由国家出面对银行进行纾困，还是让基本上都是本国的债券持有者承担自救责任，这一点关系不大。底线是风险仍然留在西班牙境内。这样，责任最终还是落在西班牙政府的头上。
真正能反映一国总体偿债能力的债务比率，并不是经常被引用的净公共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而是囊括公私部门的总外债与GDP之比。
世界银行(World Bank)最新数据显示，西班牙总外债与GDP之比在2012年底达到近170%。对西班牙而言，建立起切断国家与银行联系的银行业联盟，将是西班牙维持欧元区成员国资格的必要乃至足够的保障。然而，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对财政调整和经济改革的政治支持依然存在。如果没有这种政治支持，那我实在看不到实现银行业联盟的可能。
政策制定者们去年认为，建立银行业联盟比建立财政联盟更易于实现，这表明，他们要么没有认真对待银行业联盟这个项目，要么至少没有认真地视其为解决危机的工具。随着人们逐渐认清新机制的真实面目，对货币联盟生命力的怀疑可能很快就会重新浮出水面。
在正常时期，哪怕是不可持续的形势也能出乎意料地持续很久。但在几个欧洲大国的银行体系负债累累的时期，情况未必如此。
从几个重要方面来说，意大利的情况不同于西班牙。意大利的银行没有积累天量的不良抵押贷款。意大利的总外债较低，是GDP的124%。但意大利的问题是恶性循环：信贷紧缩、经济衰退，而公共部门缺乏财政回旋余地，无力解决银行体系资本金不足的问题。在真正问题是流动性紧缩的情况下，新政府却将精力放在一个降低年轻人失业率的琐碎计划上，这种误判让人匪夷所思。随着全球市场利率逐渐攀升，意大利正接近一场ESM救助，随之将触发欧洲央行(ECB)的债券购买行动。但欧洲央行不能重组意大利银行的资本，意大利政府和ESM也不能。意大利投行“中期银行”(Mediobanca)表示，意大利政府能够将私人财富当作新资金来源的程度是有限的，因为该国的财富税已经较高。因此，缺乏共担责任的银行业联盟意味着，就连意大利留在欧元区的前景也无法得到保障。
事情缘何至此？一年前，我对政局的解读是：欧洲理事会的多数人都在认真考虑建立恰当的银行业联盟，未来再建立财政联盟。德国当时尚未被说服。之后，欧洲央行于2012年夏天推出了倍受欢迎的支持计划，它令建立银行业联盟的计划胎死腹中。政客们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兜售在国内难以博得支持的政策。
以“银行业联盟”为名的计划依然存在，但它与这场危机已然无关。剩下的就是欧洲央行，它能做的很多，但它不能修复银行。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