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中的世界，对欧盟的挑战”
——欧盟谋划新形势下的外交战略
作者：邢骅
今年欧盟建设中格外引人注目的是推进共同外交的努力，特别是对外交战略与政策新一轮的审视与宣示。在花大力气构建了对外行动部门并基本完成推进共同外交的“硬件建设”的同时，欧盟
一、引领全球事务的雄心与抱复不离不弃
欧盟国家从其“传统政治文化”与利益追求出发，一直怀有引领世界事务的使命感。新世纪伊始，欧盟拉肯首脑会议就指出，在全球化深入发展、挑战丛生的时代，“正统一起来的欧洲”应责无旁贷地“从促进稳定和提供发展范本两方面主导国际事务”。那时，欧盟建设总体上处于上升阶段，正意气风发地筹划立宪法，深化一体化。它影响和指导国际关系的意志，主要来自因欧洲外部形势的动荡产生的不安，而并非对自身利益受到直接威迫的感受。当前，欧盟强调争取国际主导地位的动因则更多地包含了对自身国际处境与利益受损的忧患。欧盟这一新警觉的背景是：一方面，国际政治、经济形势的演变，尤其是金融危机与主权债务危机的连续冲击，削弱了欧盟掌控自身发展的能力，明确显示“欧洲人的生活质量多么取决于外部形势”。另一方面，在欧洲急需有利外部环境的时候，国际力量排名却经历变更，侵蚀了欧盟追求的国际领先地位，使之更难以按欧洲利益引导国际事务。丹麦气候变化大会的情况尤使欧洲“擦亮了眼睛”，看到自身话语权的低落。鉴此，欧盟急切期盼重振其国际地位。巴罗佐主席多次表示，欧盟立志“在后危机时代扮演全球性角色”，成为“可供他人借鉴的全球性领袖”，称“这是我们这一代的关键性使命与考验”，并且强调欧盟有多方面的资格可以占据这样的地位。欧盟领导人反复高调宣扬主导国际事务的雄心，目的在于在遭遇挑战的情况下，凝聚内部信念，排难进取，并向国际社会发出强力信号。
二、在全球范围“以更加坚定的态度维护欧洲价值观与利益”
欧盟认定其对外关系因“世界快速变化”而面临“新的挑战：其一是国际形势中新问题层出不穷，其二是“新的竞争者频繁登场”，并从经济与政治方面给欧盟带来压力。范龙佩称，国际格局中“新角色的涌现带来新的利益、风貌与世界观”，“权力正在转移”。巴罗佐主席则更强调指出，“权力正从老迈的西方向东、向南转移”。首先，欧盟日益感受到，欧洲渐成顽疾的经济衰势是伤害其发展以及国际地位维护的致命弱点，认为新兴经济快速成长带来的冲击则是欧洲经济低落的重要原因之一。早在几年前，欧盟领导人已开始抱怨与新兴国家经济往来未得“公平待遇”，只是后者“单向获利”。国际金融危机以来，面对新兴经济的崛起，欧盟开始将从与前者的合作中加力索取利益回报作为欧盟的战略需求。据此，首脑会议结论要求新兴国家“在取得更多权益的同时，应承担更多的责任”。在论及本轮欧中首脑会晤时，结论先期单方面向中方开出索取经济上让利的长单子，毫无双方共同努力推动经贸关系的表述，并且将这些具体索求上纲为欧方要“积极争取”的“战略利益”。其次，除经济忧患外，欧盟也感到它一贯坚持的“价值观与规则的输出”较前滞涩，面临世界政治格局演变的挑战。实际上，范龙佩主席关于“新角色涌现带来新的风貌与世界观”的讲话就是表述了欧盟对其国际政治影响受新兴力量挤压的担忧。基于上述两方面的忧虑，结论宣称，欧盟要在世界范围内“在对等、互利原则下，以更加坚定的态度维护欧洲的价值观和利益”，显示其在调整对外关系中，既重视新兴经济的崛起，又在有关对策中揉进一种夺回失地、重占优先的心态。
三、在力争国际领先地位中，争取美国的合作
在欧盟筹划的外交新战略中，除了有应对新兴力量含意外，设法巩固和发展与美国关系也是要点。欧盟和其主要成员国近期外交活动展现了欧盟对美外交的一些新意向。巴罗佐主席9月下旬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讲演，全面宣讲欧美关系，阐明了推动双方关系愿望：（一）在争取全球领先地位努力中离不开对美国的借重。巴罗佐强调，欧洲是“美国全球核心伙伴”，欧洲制度与价值观与美国完全相同，大西洋联盟为任何伙伴关系所不可比拟，美国应在全球治理中与欧洲“一起发挥领导作用”。（二）在努力拉住美国，追求与之更多配合的同时，又不盲从美国，以期保持欧盟自主的政策、见解和对外发挥影响的途径。巴洛佐讲话中阐述了欧盟在应对一系列国际新挑战的主张，力图影响美国。近日，在北约首脑会议上颁布其新战略的前夕，法德两国不顾美国的不快与俄举行三边首脑会晤，讨论欧洲安全问题，意在此重大利益攸关问题上申张有别于美的欧洲立场，影响北约走向。法国对国际金融体系改革的主张也包含不少针对美国的因素。（三）巴罗佐讲话中全面介绍了欧盟的成长、引领全球事务的资格与能力、以及近几年克服经济危机的成果，以期增强美国对欧盟的理解与信心，促进美与欧洲合作的愿望。
四、弥补欧盟外交战略思维不清，一致对外意志淡薄的缺欠
范龙佩主席指出，欧盟现行外交政策难以适应全球性问题接连涌现的复杂局面，“我们有众多的战略伙伴，但缺少战略思维与手段”，必需加强战略研究。同时，为跟上快速发展的形势，今后每次首脑会议都要讨论外交问题。他还强调，要改变成员国各行其是状况，欧盟“必需协调一致地应对国际挑战”，增强国际影响力。巴罗佐称，“一个单独成员国力量再强，也比不上27国的合力”，联盟在越过江河时，“必需集体游渡，落单则将溺水”。
目前看，欧盟欲顺利实现其新的外交战略目标，预计将经受下列考验：一是发展共同外交的成果至今大多局限于硬件建设。各成员国能否进一步让渡外交主权，为外交上强化一体化开绿灯，将是保证外交共同性的关键。欧盟成员在处理与众多国家关系的战略与策略、应对一系列国际挑战的方法等重大问题上都有利益与主张上的不同。各成员国之间淡化分歧、尽力协调立场虽有余地，但按欧盟要求统一裁剪各成员国的外交思想与行动，并使其合众归一却面临极大的难度。无论如何，共同外交中“共同”的要素虽因联盟的努力会有所增强，但其局限性恐难改观，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趋势。另外，欧盟机构改革后，在行使更多外交权力之际，能否真正以“战略思维”为指导，而不是单纯从积累成员国短期利益的诉求出发，也令人关注。二是欧盟新形势下外交战略的调整与策划理应更多地基于对国际关系、国际力量对比变化的客观、平心的认识与对待。其中，外交思维的大度与包容性对欧盟维系其软实力与积极形象非常重要。如果不能正确对待世界上多种色彩的发展道路，就难以在平等、互尊的原则基础上摆正与他国的关系，更难以对国际关系的健康发展做出积极贡献。三是奥巴马上台伊始重视盟国的承诺正在淡化。美国与欧洲间虽无现行政策的明显对立，但对欧重视程度已有所下降。美国已因“无实际需求”取消了一次双方首脑会晤。在欧盟债务危机发威之际，美国重量级智囊人物曾发表评论，断定欧盟一体化将“失败”，刻意在国际上唱衰欧盟。鉴于美对欧政策不时泛起单边主义色彩，未来欧盟在国际活动中从美欧联盟借力总会感到不足。
展望未来，欧盟新一轮外交战略的思考与确立仍在进行之中，对其外交政策及与他国关系的影响还在展现过程之中。在后金融危机时期，国际社会面临的机遇和挑战并存。国际问题的解决呼唤国际合作，共同的挑战呼唤国际协作。人们期望，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达国家集团及国际事务中享有重大发言权的行为体，欧盟将尽力适应新形势，进一步完善其外交战略，充分发挥其对外政策中的多边主义的特质，充分展示其全面性、开放性与公正性，以期为国际社会的和谐、合作与共同发展做出更多贡献。
资料来源：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