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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志钦：2019年的欧盟形势和中欧关系

作者：史志钦 | 文章来源：https://mp.weixin.qq.com | 更新时间：2020-01-13 15:57:00

<div class=TRS_Editor><div id="meta_content">来源： <a id="js_name" href="javascript:void(0);">中国欧洲学会公众号</a><span-converted-space></span-converted-space>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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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7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和中国欧洲学会共同举办了2019年欧洲年终形势研讨会。现在分批发布研讨会的嘉宾发言内容，敬请关注。 
　　前面几位几位专家同仁时间把握得比较好，让我很有压力，我尽量把握在10分钟时间。 
　　非常感谢欧洲所邀请我参加2019年欧洲形势年终讨论会，我觉得今天讨论的主题分两个：一个是欧盟形势，一个是中欧关系。各位专家谈到中欧关系都有点激动。确实，今年由于在中美“贸易战”这个大背景之下，中欧关系现在非常特殊，成为热点，好多中国学者现在美国不能去了，都是一窝蜂往欧洲去，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现在中国研究欧洲的很多媒体都开始准备好了，明年要围绕欧洲做文章，组稿子，这将是明年中国对外关系的一件大事。但这种热度能持续多久需要大家思考？ 
　　从今年来讲，确实中欧关系热热闹闹，“16+1”到“17+1”，中国与中东欧合作如火如荼；从“一带一路”角度，让中国感到高兴的是与意大利签署一带一路合作备忘录，意大利是欧盟最大国家的加入；习主席访问欧洲几个国家又掀起高潮；法国总统马克龙到上海参加进口博览会，确实让中国媒体非常激动。 
　　但中欧关系中确实也有一些问题，或一些隐忧。今年3月欧盟出台一份关于《中欧战略展望》的文件，明确把中国作为欧盟未来的“系统性竞争对手”。在这个问题上的翻译有点分歧；有人把它翻译成“制度性竞争对手”，但多数人认为应该翻译成“系统性对手”，我倾向于“系统性竞争对手”，因为“系统性”更全面一点。此外，还有影响当今中欧关系的有关“华为的大辩论”。我们知道，关于华为问题的博弈一直在进行。德国一会儿说可以与华为合作，一会儿说不可以合作。还有意大利的情况，美国实际上一直在施压。其他一些关键国家情况大致如此。这些都为中欧关系留下一些变数。尤其在今年北约峰会已经形成共识，开始关注中国的崛起及其对北约的挑战，原来认为北约离中国太远，认为中国威胁北约是不太可能的事，但现在已经成为现实。 
　　从欧盟角度来讲，与几年前我曾经在一些评论文章描述的“危机叠加”的欧洲不同，欧洲今年整体来看比较稳定，可谓是波澜不惊，虽然也有一些问题，但整体来讲没有太大事，比较稳定。 
　　欧洲的第一个问题是英国脱欧，从欧盟自身来看是欧洲议会选举。当然还有民粹主义政党发展的一些新变化，包括法国的“黄马甲”运动，以及不久前英国的恐怖主义袭击。 
　　从英国本身脱欧的结果，以我自己的观察，大家都认识到英国久脱不决这是出乎人的意料。原来说2019年3月31日正式脱离欧盟，但结果是从两年拖到三年多。今年又设定了几个期限，10月31日要脱欧，现在的约翰逊誓言要到2020年1月31日脱欧。脱欧以来。英国两次换首相，两次举行大选。约翰逊上台后的一系列举措让人感觉眼花缭乱，令人惊讶。随着英国议会选举已经明朗了，脱欧肯定没问题，但脱的过程当中能不能那么顺利，还是一个疑问。2020年脱欧问题，尤其英欧贸易谈判，我认为还是很值得关注的。 
　　第二个感觉惊讶的是约翰逊。约翰逊一上台就说肯定要脱欧，即使栽倒阴沟里也要脱，但最后还是形势比人强，没有脱成。从英国脱欧到现在，是英国政治的分化，两党之间的分化，两党内部的分化，整个社会的分化。尤其在这次选举中，选举被称为“骗子和傻子”的选举，约翰逊是骗子，科尔宾是傻子。选举结果大家都可能会想到保守党会赢，但出人意料的是大家没有想到保守党的得票率那么高，被媒体称为1978年以来保守党30多年以来最大的胜党，反之对工党来讲是最大的败党，这也是出乎意料的。媒体上说这是最难以预测的一次选举，但选举结果是那么的泾渭分明，一个赢得幅度那么大，一个输得那么惨。还有一个大家没有关注到的政党是苏格兰民族党，在苏格兰的议会当中，苏格兰民族党在59席中拿到48席，这也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展望2020年英国肯定要脱欧，但未来一年的英欧谈判可能大家都会想到更加艰难，这是我对英国脱欧的一点观察。 
　　欧洲的另一个问题是民粹主义政党的问题，几年前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认为民粹主义政党2016年底及2017年上半年已经达到巅峰，当时我的一个博士生说用“巅峰”这个词是不是太过了，最好不要用“巅峰”这个词，以留有空间？我从观察来讲，民粹主义政党从2017年开始基本上从巅峰开始走下坡路，或者走向平稳，走向温和，或者说走向常态化。 
　　第一个特点是民粹主义政党在温和化，当然不排除个别政党仍有激进化问题。一是最典型的法国的国民阵线也改名了，尤其在2017年选举中之所以能达到35%是因为它在向温和化发展；奥地利的自由党在温和化。南欧意大利的五星运动也在温和化。形势比人强，上台之前可以任意夸大自己的政策，猛烈地抨击执政党，但上台之后有些政策要温和，实际上现在五星运动已经成为意大利的主流政党。五星运动执政表明，欧洲民众已经接受这些民粹主义者，民粹主义政党已经合法化。当然另外一个民粹主义政党是联盟党，仍然表现为激进化或极端化。希腊激进左翼为什么下台？就是因为上台之后形势比人强，有一些激进措施很难实施，而在实际政策上也不得不遵循欧盟的规定。这是从民粹主义政党领域的变化，执政之后也要采取一些温和化的政策。 
　　第二个特点是主流政党激进化。两年前德国基民盟及默克尔的一些政策或表态反映出主流政党及主流政治家的某种“激进”。2007年法国总统选举中，共和联盟及其政治家同样如此。现在最典型的是英国保守党，约翰逊的表现是非常民粹化的人。第二是工党作为主流政党，也在激进化，甚至民粹化。整体上英国在脱欧过程中，政治人物的民粹化及非常规化非常明显。约翰逊上台后的举措令许多观察家错愕，工党及科尔宾的许多国有化主张更令人匪夷所思，但为了赢得草根选民的支持，科尔宾就这样做。这也大概是工党如此惨败的原因之一吧。 
　　关于这次欧洲议会选举，我与我的一位博士生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认为一个突出特点是选举结果反映出欧盟政治的碎片化。 
　　第一是主要议会党团，传统两大政党对欧洲议会和欧盟理事会的控制力在下降。两大主要党团，即人民党EPP与社民党党团在欧洲议会和欧洲理事会席位减少，两党团共丧失76个议席，对欧盟两大机构的控制力减弱。这两大党团的流失选票，主要流到绿党和自由民主联盟这两个党团。绿党党团增加41个议席，自由民主联盟是24个议席，这两个党团成为欧盟议会第三和第四大党团。这样，过去人民党与社民党两大党团把持欧洲议会这种局面不复存在，未来表决需要依靠四大党团的联盟与平衡。例如在新一届欧盟委员会提名中，冯德莱恩所提名的三位欧盟委员会人选遭受欧洲议会否决。 
　　在欧洲理事会，人民党和社民党党团影响也不如之前，上一次2014年欧洲理事会中人民党12个，社民盟9个，这次人民党下降到8个，社民党下降到7个，复兴欧洲自由民主联盟上升到7个。未来，欧盟在大国之间达成共识会更加困难。 
　　第二，绿党和右翼党团在地域范围分化明显。绿党和极右翼政党的议席90%以上集中在欧盟四大区域的两大区域，即西欧和北欧，而在南欧和东南欧则影响不大，尤其是在南欧，绿党不升反降，从6席下降到3席，在东欧也只有3席。这说明，现在欧洲绿色浪潮并没有达到中东欧和南欧地区，中东欧和南欧的发展理念跟西欧不一样，西欧更强调绿色，中东欧要解决基本的发展问题。 
　　新崛起的极端政党在南欧较多地体现为激进左翼，西欧或北欧地区则是极端右翼，在中东欧地区则更多地是温和性的疑欧政党如波兰的法律与公正党以及匈牙利的青年民主主义联盟，两党分别获得46.1%和52%的选票。这些政党整体上仍对欧盟持肯定态度，只是对欧盟的移民政策不满意，其诉求不同于西欧及北欧地区的极端右翼。 
　　第三，人民党和社民党团内部的，主要体现在传统的核心区域，德国、法国等北欧国家，人民党和社民党影响力在下降。与此同时在南欧和中东欧，人民党团和社民党力量虽然没有上升，但和传统的西欧地区、北欧地区相比，力量实质上在上升。两大党团在核心区国家（法、德、荷）的议席减少与边缘区国家（中东欧与东南欧）议席的上升，将使得核心区国家主导欧盟政策的立场受到挑战。例如，选举后在欧盟委员会主席人选推荐上，获得法德共同支持的弗朗斯·蒂默曼斯并没有得到人民党和社民盟多数议员的支持就是典型的例案。 
　　欧盟选举碎片化的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左右政党趋同，为极端政策留出了空间；第二是欧洲成员国内部碎片化，碎片化导致在欧盟成员国内部政治体现碎片化，利益多元化，政党分歧不断加剧，导致新兴大量政党的出现。过去20多年当中，欧洲议会政党数量增加，自2000以来欧盟各国新政党达到94个，仅2015-2017年达到31个，在欧盟范围内出现了新政党浪潮。第三是欧洲参与选举是次级选举，是欧盟层面的，由于大家对欧盟不满意，有很多是抗议性选票。 
　　欧盟选举碎片化对欧盟的影响，首先会影响是欧盟的气候政策。未来，欧盟委员会会更重视气候政策，在一些国家绿色会成为主旋律。但由于碎片化，绿党的绿色政策难免会与自由党团的加强欧盟防务政策发生分歧。再者，欧洲议会的碎片化，会致使下一轮欧盟预算谈判更加困难，尤其是意大利会继续反对欧盟的紧缩政策。还有，欧盟的碎片化会使欧洲扩张的希望和前景更加渺茫。 
　　（史志钦：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一带一路战略研究院执行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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