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

    意大利公投遭遇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国家内政的变化，但却可以看成全球民粹主义抬头的切片。

　　当地时间12月4日晚，意大利宪法公投正式结束。结果显示，投反对票的比例为54%-58%，投支持票的则为42%- 46%。由此，将公投结果与总理生涯相捆绑的意大利总理伦齐，也随即宣布辞职。据BBC报道，此次公投的投票人数创新高，意大利60%的合法选民参与了投票。面对公投结果，意大利反建制和右翼势力对这一结果表示欢迎，声称公投是“人们反对强权的胜利”。

　　意大利宪法公投与中国的国家利益似乎并无太大关联，但如果把整个欧洲右翼力量的态度做一个梳理，再把不到一个月前美国大选发生的“黑天鹅事件”纳入考量，那么就会发现，今天中国所要面对的国际局势可能会开始发生重大转变。意大利宪法公投被否决之后，法国、荷兰的一些极右翼政党纷纷发推特对意大利北方联盟表示祝贺。

　　此次公投涉及的是参议院的权力改革。伦齐曾表示，意大利自二战以来共产生了超过60届政府，这是“十分荒谬”的，政治不稳定导致意大利无法解决当下经济困境，尤其是严重的债务危机。意大利是1999年欧元区创始成员国，在欧元区的地位仅次于德、法两国。然而，从1999到2015年，意大利G D P年均增速仅为0.34%，远落后于德国的1.32%和法国的1.44%，与欧元区国家平均水平1.29%也相差甚远。经济的疲软、失业问题、银行业危机等问题，正在将意大利拖入无底深渊。

　　伦齐的诊治方案在于强化总理权力，弱化参议院的权力，以推动更加长远、系统和有力的改革。但对于意大利公民来说，似乎已经对政客的这些改革方案产生免疫。据悉，意大利全国失业率一直维持在12%上下，较2007年低点6%翻了一倍，其中25岁以下劳动年龄的年轻人失业率持续保持在40%上下，较2007年的低点20%同样是翻倍。年青一代对陈旧的政治承诺、改革方案的反感，以及对于政治生活本身的无知和抗拒，导致伦齐的改革还未扬帆，就已经翻了船。

　　严格来说，意大利宪法公投遭拒不能算作“黑天鹅事件”，因为不少预测者已经笃定了这一结果。但包括专业的评级机构、学者和咨询公司，之所以做出了较为准确的预言，乃是建立在此前已经发生的英国脱欧公投获通过和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两件“小概率事件”的基础上。事实上，英国和美国都是2008年金融风暴之后较快实现经济复苏的经济体，但统计学意义上的复苏并不为普罗大众所接受。

　　2014年，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著的《21世纪资本论》曾风靡全球。他的一个重要判断是：在美国，前10%的人掌握了50%的财富，而前1%的人更掌握了20%财富。并且，这一现象不是美国独有，而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皮凯蒂认为我们正在倒退回“承袭制资本主义”的年代，未来我们将进入前所未有的“拼爹时代”。换言之，2008年通过政府刺激带来经济复苏，其经济成果并没有真正惠及普通民众，反而加剧了整个社会的贫富差距状况。在美国是如此，在英国、意大利、法国也都是如此。除此之外，中东多国局势动荡带来的全球难民危机，也冲击了许多西方国家公民的日常秩序，并带来了安全、就业、种族融合等多方面的问题。

　　发达经济体中产阶级规模的整体下降，必然带来民粹主义的泛滥。当40%意大利年轻人都无所事事，仅靠家庭或政府的补贴生活，很难相信他们还能继续对政府保持耐心。右翼政治力量的抬头，开始变得顺其自然，沉睡已久的激进民族主义，重新成为政客们鼓吹的思想资源。对内反对体制，对外实施封闭，就像特朗普刚刚在推特上警告美国企业不要外迁，意大利等欧洲国家的青年也痛恨那些“唯利是图”的跨国公司。